第34章 Maria & Lov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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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Maria & Love
“阿尼哈塞喲！”
在燈光師的手電筒即將照到陸羽身上的一刻，一個甜美的女生突然降臨舞臺，如空谷回音，清靈、甜美、光芒萬丈……
劇場所有的燈一下子暗了，人們因驚慌和興奮而發出各種的聲音。觀眾們看到極暗的舞臺上，指揮家側過身，手裏的指揮棒還舉在空中，人、樂器和樂章都在這一刻定格在黑暗中。
“噔”一聲——
老江湖的場控像是嗅到雞湯味的狐貍，對著對講機一陣吩咐，調來一束強光打在舞臺的另一個角。
那萬人矚目之下的舞臺上，身著法式宮妝，梳“方當詩”高發的法蘭西玫瑰Claire正朝觀眾露出明艷如陽的笑容。
Claire手中拿著麥克風，劃開一條手臂，向觀眾行了個誇張的舞臺禮，她這一俯身就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她身上。
趁這個間隙，陸羽已經從地上爬起來，抱著麻木的手臂鉆到幕布後面。
Claire是舞臺耀眼的王者，只要她往那裏一站，風都想追隨而去，吹起她的裙擺。
觀眾一陣驚呼，粉絲中有人站起來，伸出手指，開始高喊著倒數，“1——2——3——”，緊接著，呼喊如浪一樣掀起來，“C！C！C！”
Claire說：“最近一直在忙新電影的拍攝，都沒好好照顧寶寶們的耳朵。寶寶們想不想我？”
震耳欲聾地呼喊：“想！”
“聽了這麽多優秀的歌唱家的表演，突然也很想唱一首歌給你們聽。”Claire將話筒從桿子上拿下來，把話筒遞給臺下，“今晚，寶寶們聽夠了嗎？
粉絲們尖叫：“沒有！”
Claire問：“想聽我唱嗎”
又是震耳欲聾的呼喊：“想！”
“寶寶們說過，我的嗓子被天使吻過，聽了我的歌的人都會得到幸福。”Claire用手指壓住耳機，鬼精靈搗鬼般問，“可憐的小情侶要聽什麽吶？”
陸羽對Claire說，“謝——”她把後面感謝的話吞了，她不想給Claire惹麻煩，“大C，等電影上映，我一定去三刷。”
久不作聲的小謝突然說了雨天聽的那首歌的名字。
別——
這首不行。
陸羽跑上臺階，跑得氣喘籲籲，說：“大C，你自己決定吧。就唱你可以宣傳你新電影的歌。”
“真是難琢磨的性格。不過，我喜歡。”Claire站直身子，將繁覆的法式長裙利落一揭，丟在地上，露出裏邊貼身又華麗的襯裙，身材火辣，青春活力，“那麽——開始吧！”
Claire對著耳機簡短地說了幾個字。
節拍器的點像是春日第一次響雷後砸向土地的顆顆雨珠子，空氣清新，泛起潮濕的泥土香。
……
（從現在開始）
（一點點加熱）
Oh （oh請不要害怕）
（展現在眼前的）
（那太陽照耀著的前路）
Oh （oh 絕對別停下腳步）
.....
在Claire活潑高昂的歌聲中，陸羽重回游戲戰場。
陸羽與“馬裏奧”的身影不斷在場景中閃爍，你追我逐，來自法蘭西的粉色蕾絲緞帶銀色子彈與來自霓虹的忍者飛鏢“砰砰砰”相擊，他們是這場格局裏真正神出鬼沒的“幽靈”。
前韓國女團Angle Beats主唱Claire嗓音像月下潮水一樣漲起來，原本典雅的管弦樂充當了伴奏，搖滾的音浪沖到最高處，整個劇場化為乘風破浪的方舟，在海浪中搖晃震顫。
……
Maria Ave maria（瑪利亞聖母瑪利亞）
Maria Ave maria（瑪利亞聖母瑪利亞）
（飛到那白雲盡頭吧）
.....
在一聲高過一聲的“Maria”呼喊中，陸羽已經把最後一名玩家踩在腳下，她高舉蕾絲傘柄，插下去，傘像插進異教徒心臟的十字劍，而那個低頭的女孩就是站在屍體最高處手握聖劍的聖殿騎士。
熟悉的眼睛裝攝像頭“嗡嗡嗡”飛下來，繞著白裙的077號玩家“ACE”轉圈。
貓頭鷹法庭發出質疑：“077號玩家是靠對手幫助贏得比賽。這是違規行為。本庭要對你們實施懲罰。”
陸羽擡起臉，目光炯炯，道：“你們有什麽證據證明Claire是為了幫我才唱的歌？你們的程序或許可以摸清他人的偏好，可永遠不可能窺探人心。你們能對人內心的想法進行取證嗎？Claire只是為了宣傳電影而站出來的。她如星星一樣閃耀。”
Claire聽著耳機裏陸羽的話，露出越發甜美的微笑，歌聲又燥起來——
……
（停止跳動的心臟）
（不要停止一直跳動吧）
……
幾秒後，貓頭鷹法庭宣布判決：“077號玩家贏得此次比賽。”
聽到這個宣判的一刻，陸羽露出笑容，腳踩在最後一名玩家的殘軀上，對著直播的眼睛攝像頭，緩緩地、清晰地、誇張地比了個中指。
陸羽的心跳屏瞬間被直播的彈幕吞沒。
各路玩家刷屏：太強了！~~~
貓頭鷹法庭中那個女聲響起：“077號玩家，你讓我們感到驚喜。但對於你的小小不敬，給你一點點小小的懲罰。”
低沈空靈的女聲剛消失，水晶吊燈的兩條鋼索突然崩裂，“哐當”一聲巨響，人群驚呼，水晶燈傾斜過來，像是鐘擺一樣擋起來，幾千顆水晶珠子在舞臺上彈跳，像是暴雨在平滑的水泥地彈起的無數晶瑩剔透的雨珠，發出“沙沙沙”的聲響。
水晶珠子在舞臺上彈跳，折射出絢爛的光彩。但即使這樣，在下方高歌的Claire還是臺風不亂，一次次拉出高音，在彈跳的水晶珠子裏，動情高歌。
陸羽貓身，瞄準擺動的水晶吊燈，一段加速助跑，沖了過去，跳躍。一只潔白的手從水晶吊燈裏伸出來，抓住了陸羽的手。黑色西裝的男孩將陸羽拉進了水晶吊燈內猶如宮殿一般的內部。隨著水晶燈擺動，白色的絲綢裙擺擺動，紅玫瑰從黑西裝的領口墜落。
陸羽上前，擁吻小謝。
聖潔的羽毛被橘子味的皂液香包裹。
白色連衣裙、黑西裝、破碎的水晶吊燈和歌手的歌聲.....
多美好的夜晚啊！
Claire張開手，渲染起最後一波高潮。
……
Maria Ave maria（瑪利亞聖母瑪利亞）
Maria Ave maria（瑪利亞聖母瑪利亞）
（就算狂風巨浪也沒關系）
……（金亞中《瑪利亞》歌曲選段）
粉絲站起來，一聲高過一聲地呼喊：“Encore！Encore！”
Claire神秘一笑，再次躬身行禮，在一眾粉絲的呼喊中華麗退場。
陸羽被小謝背著從FANCL藝術中心的大劇場走出來。又一次，他們從保安大叔笑瞇瞇的目光中溜走——進去的時候是紳士與淑女，出來的時候是沒穿鞋臟兮兮的勝利者。
一出劇場大廳，他們才發現下雨了。
臺階下，陳弦就站在雨裏。他斜靠在墻壁上，一腿彎曲交疊在伸直的腿上，低著頭，嘴上夾著一根未點燃的煙，手裏拿著銀色火機，不斷按起火，又不斷被雨水熄滅火焰。
亮起，熄滅，亮起，熄滅，如此反覆……
陳弦沒有擡頭看兩個人，但陸羽就是知道，他在用餘光打量他們。
兩個人從陳弦身前走過。
陸羽的手臂環著小謝的脖子，把臉埋進他T恤下略微向下凹陷成一線的背脊中心，嗅他的味道，“謝崽崽，下雨不能騎自行車了。你的手機吶？我們叫出租車回家。”
小謝把陸羽放下來，讓她踩著自己的鞋子，脫下西裝，蓋在她身上，又把她背起來。他一低頭，就能看到陸羽的赤足在他身側晃啊晃，十根腳指頭圓圓的亮晶晶的，沾了一點灰，時不時像是鋼琴鍵被無形之手彈奏一般上下撥弄。
小謝說：“手機被他們收走了。”
他們——
自然是貓頭鷹法庭了。
陸羽拍了一下小謝的背，“小謝，他們叫你幹什麽，你就幹什麽？你真慫！現在我們怎麽回去？你有錢嗎？”
小謝的手插進口袋，摸了摸，真摸出二十塊錢，“早上師兄讓我跑腿買奶茶，給了我現金，這是剩下的。”
陸羽說：“正好，打車吧。”
小謝背著陸羽來到藝術中心前的路口站著，那裏有棵巨大的梧桐樹，有個老婆婆在那裏避雨。小謝和陸羽就站到了她身邊。一靠近老婆婆，陸羽就聞到雨中幽幽透過來的花香。在他們身前，是繁華絢爛的城市光影，在他們身後，又仿佛是江南小鎮的一棵樹。亦如真實與虛幻，總是在他們的生命中交織出現。
老婆婆坐在一個小木凳子上，身前還有一個木凳子，上面放著用人造珍珠和劣質蕾絲穿成的茉莉花手串。
其實在S市這樣的大城市市中心，城市管理的工作很出色，這樣的小攤位已經很少見了。或許是因為這樣一個美麗的雨夜，又或許因為賣花的是一位年過古稀的老婆婆。
陸羽在小謝背上看著老婆婆正在穿潔白的花骨朵，“阿婆，這個多少錢？”
老婆婆咬著銀線說：“小姑娘，17塊一條。”
陸羽把下巴擱在小謝背上，盯著茉莉花，不作聲。
小謝也垂下頭，輕輕問：“想要嗎？”
陸羽用手指頭在小謝背脊繞圈圈，“可是，3塊錢不夠打車了，連兩個人坐公交的費用都不夠。”
小謝說：“我自己騎車回去。”
小謝對老婆婆說：“我們買一個。”
“你想淋雨回去啊——”
小謝已經蹲下來，把錢給老婆婆，老婆婆從腰包裏翻出零錢交給小謝，取了一條粉色蕾絲的茉莉手串。
陸羽臉紅紅地把手腕伸過去。
老婆婆邊系蝴蝶結邊說：“今生戴花，來生漂亮。”
陸羽擡起手，對著雨幕看薄如蟬翼、潔白如羽的茉莉花手串，一陣陣花香浸染這個難忘的夜。她感覺自己像是把天上的星星戴在手腕上。
小謝送陸羽上了公交車，公交車門關上的一剎那，陸羽將小謝也拉了上來。陸羽轉身對開車的老爺叔道：“真抱歉，我們兩個的手機都丟了。可我們身上只有三塊錢，外面在下雨，可不可以讓我坐車回家，我記下您的車牌，明天在車站等你補足車費。”
一個坐在前排的阿姨站起來，拿出手機在讀卡的機器前面刷了一下卡，“外面下大雨，作孽的，你們都淋濕了。我付了一個人的錢。你們再付一個就夠了。”
陸羽笑道：“謝謝阿姨。”
小謝亦是有樣學樣：“謝謝阿姨。”
小謝把兩元硬幣投入票箱，兩人對那個熱心的阿姨再次點頭微笑，穿過車廂，來到後排的兩人座位上。
S市市中心的公交向來擁擠，這輛56路線從來都是人擠人，今天卻罕有的空空蕩蕩。
陸羽坐在椅子內側，扭頭，把頭撐在膝蓋上，看著雨水將車窗沖刷成模糊的光面，水流彎彎曲曲，像是描著河水和山脈，她問：“小謝，為什麽要進入水晶吊燈？”
小謝說：“正像你說的，我無法探知他人內心的想法。我沒想到貓頭鷹法庭突然接管這場比賽。如果我不進入吊燈，他們會激活你植入皮下的芯片，造成不可逆的神經傷害。”
陸羽說：“你不是無所不能的星火嗎？在他們激活芯片之前，你可以終止這項指令吧。”
小謝說：“可以。我可以終止任何指令。我可以關閉星火公司。我甚至可以切斷時空通道。可這些都是不可逆的指令。這樣一來，我可能會被發現，就不能——”
陸羽接下去說：“就不能留在我身邊了。”
小謝說：“反正，這個賭註僅僅只是我。如果你太痛，我也會終止這場游戲的。”
“所以，都是因為我？”
小謝幹脆道：“是。一直都是。”
陸羽沈默下來。
小謝也看了一會兒車外的雨景，直到56路公交車已經過了兩站，他抿著留有唇彩香甜如糖果的唇，終於鼓起勇氣問：“你為什麽不讓Claire唱雨天的那首歌？”
陸羽仍是別著頭，“因為——那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歌。”
小謝喃喃自語：“這樣啊。”
陸羽摸著自己的耳垂玩，“買個賽耳式的耳機吧。”
小謝問：“為什麽？”
陸羽回答：“這樣，我們就可以一人一個，一起聽歌了。”
“好。”
陸羽沈默了一會兒，說：“謝崽崽，你知道，男女之間想要長長久久相處最重要的是什麽？”
“是什麽？”
“是長嘴。是不要讓另一個人擔心。是坦坦蕩蕩把一切說出來。”
小謝：“……”
陸羽問：“你想聽雨天的歌？”
小謝覺得她有點生氣，不敢多話。
……
You are always gonna be my love（你永遠都會是我的愛）
いつか誰かとまた戀に落ちても（即使將來愛上別人）
I'll remember to love（我會記得去愛）
You taught me how（用你教我的方式）
You are always gonna be the one（你永遠是唯一）
……
（宇多田光《First Love》歌詞節選）
陸羽輕聲哼唱著歌詞，她突然轉過頭，凝視小謝的玻璃珠子眼睛，在他清澈的眼底看到小小的自己，她發出一聲命令：“謝崽崽，長嘴。張嘴。”
小謝微微張開嘴。
陸羽湊上去，撇頭，將歌詞裏的“now and forever”含在嘴裏，隨著唇一起壓在小謝的唇上，送到他的嘴裏，她低聲呢喃：“你為什麽總是讓我主動吻你？”
小謝呼吸急促，“陸羽，和我交往吧。”
陸羽和小謝近在咫尺，她眨眼睛，看著小謝的眼睛漸漸地渾濁下去，真的很可愛，“你真的很老套。”
陸羽很快啞然接了一句：“好。”
小謝像是得到了批準，舌頭探過來，將陸羽壓在車窗上的小小角落，徹底主導了這個吻。
車上的許多人都在看著他們。
可那又怎麽樣吶？
他們是一對可憐的小情侶。
可他們又是聽了被天使吻過嗓子的歌手的歌聲的幸福的小情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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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尼哈塞喲！”
在燈光師的手電筒即將照到陸羽身上的一刻，一個甜美的女生突然降臨舞臺，如空谷回音，清靈、甜美、光芒萬丈……
劇場所有的燈一下子暗了，人們因驚慌和興奮而發出各種的聲音。觀眾們看到極暗的舞臺上，指揮家側過身，手裏的指揮棒還舉在空中，人、樂器和樂章都在這一刻定格在黑暗中。
“噔”一聲——
老江湖的場控像是嗅到雞湯味的狐貍，對著對講機一陣吩咐，調來一束強光打在舞臺的另一個角。
那萬人矚目之下的舞臺上，身著法式宮妝，梳“方當詩”高發的法蘭西玫瑰Claire正朝觀眾露出明艷如陽的笑容。
Claire手中拿著麥克風，劃開一條手臂，向觀眾行了個誇張的舞臺禮，她這一俯身就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她身上。
趁這個間隙，陸羽已經從地上爬起來，抱著麻木的手臂鉆到幕布後面。
Claire是舞臺耀眼的王者，只要她往那裏一站，風都想追隨而去，吹起她的裙擺。
觀眾一陣驚呼，粉絲中有人站起來，伸出手指，開始高喊著倒數，“1——2——3——”，緊接著，呼喊如浪一樣掀起來，“C！C！C！”
Claire說：“最近一直在忙新電影的拍攝，都沒好好照顧寶寶們的耳朵。寶寶們想不想我？”
震耳欲聾地呼喊：“想！”
“聽了這麽多優秀的歌唱家的表演，突然也很想唱一首歌給你們聽。”Claire將話筒從桿子上拿下來，把話筒遞給臺下，“今晚，寶寶們聽夠了嗎？
粉絲們尖叫：“沒有！”
Claire問：“想聽我唱嗎”
又是震耳欲聾的呼喊：“想！”
“寶寶們說過，我的嗓子被天使吻過，聽了我的歌的人都會得到幸福。”Claire用手指壓住耳機，鬼精靈搗鬼般問，“可憐的小情侶要聽什麽吶？”
陸羽對Claire說，“謝——”她把後面感謝的話吞了，她不想給Claire惹麻煩，“大C，等電影上映，我一定去三刷。”
久不作聲的小謝突然說了雨天聽的那首歌的名字。
別——
這首不行。
陸羽跑上臺階，跑得氣喘籲籲，說：“大C，你自己決定吧。就唱你可以宣傳你新電影的歌。”
“真是難琢磨的性格。不過，我喜歡。”Claire站直身子，將繁覆的法式長裙利落一揭，丟在地上，露出裏邊貼身又華麗的襯裙，身材火辣，青春活力，“那麽——開始吧！”
Claire對著耳機簡短地說了幾個字。
節拍器的點像是春日第一次響雷後砸向土地的顆顆雨珠子，空氣清新，泛起潮濕的泥土香。
……
（從現在開始）
（一點點加熱）
Oh （oh請不要害怕）
（展現在眼前的）
（那太陽照耀著的前路）
Oh （oh 絕對別停下腳步）
.....
在Claire活潑高昂的歌聲中，陸羽重回游戲戰場。
陸羽與“馬裏奧”的身影不斷在場景中閃爍，你追我逐，來自法蘭西的粉色蕾絲緞帶銀色子彈與來自霓虹的忍者飛鏢“砰砰砰”相擊，他們是這場格局裏真正神出鬼沒的“幽靈”。
前韓國女團Angle Beats主唱Claire嗓音像月下潮水一樣漲起來，原本典雅的管弦樂充當了伴奏，搖滾的音浪沖到最高處，整個劇場化為乘風破浪的方舟，在海浪中搖晃震顫。
……
Maria Ave maria（瑪利亞聖母瑪利亞）
Maria Ave maria（瑪利亞聖母瑪利亞）
（飛到那白雲盡頭吧）
.....
在一聲高過一聲的“Maria”呼喊中，陸羽已經把最後一名玩家踩在腳下，她高舉蕾絲傘柄，插下去，傘像插進異教徒心臟的十字劍，而那個低頭的女孩就是站在屍體最高處手握聖劍的聖殿騎士。
熟悉的眼睛裝攝像頭“嗡嗡嗡”飛下來，繞著白裙的077號玩家“ACE”轉圈。
貓頭鷹法庭發出質疑：“077號玩家是靠對手幫助贏得比賽。這是違規行為。本庭要對你們實施懲罰。”
陸羽擡起臉，目光炯炯，道：“你們有什麽證據證明Claire是為了幫我才唱的歌？你們的程序或許可以摸清他人的偏好，可永遠不可能窺探人心。你們能對人內心的想法進行取證嗎？Claire只是為了宣傳電影而站出來的。她如星星一樣閃耀。”
Claire聽著耳機裏陸羽的話，露出越發甜美的微笑，歌聲又燥起來——
……
（停止跳動的心臟）
（不要停止一直跳動吧）
……
幾秒後，貓頭鷹法庭宣布判決：“077號玩家贏得此次比賽。”
聽到這個宣判的一刻，陸羽露出笑容，腳踩在最後一名玩家的殘軀上，對著直播的眼睛攝像頭，緩緩地、清晰地、誇張地比了個中指。
陸羽的心跳屏瞬間被直播的彈幕吞沒。
各路玩家刷屏：太強了！~~~
貓頭鷹法庭中那個女聲響起：“077號玩家，你讓我們感到驚喜。但對於你的小小不敬，給你一點點小小的懲罰。”
低沈空靈的女聲剛消失，水晶吊燈的兩條鋼索突然崩裂，“哐當”一聲巨響，人群驚呼，水晶燈傾斜過來，像是鐘擺一樣擋起來，幾千顆水晶珠子在舞臺上彈跳，像是暴雨在平滑的水泥地彈起的無數晶瑩剔透的雨珠，發出“沙沙沙”的聲響。
水晶珠子在舞臺上彈跳，折射出絢爛的光彩。但即使這樣，在下方高歌的Claire還是臺風不亂，一次次拉出高音，在彈跳的水晶珠子裏，動情高歌。
陸羽貓身，瞄準擺動的水晶吊燈，一段加速助跑，沖了過去，跳躍。一只潔白的手從水晶吊燈裏伸出來，抓住了陸羽的手。黑色西裝的男孩將陸羽拉進了水晶吊燈內猶如宮殿一般的內部。隨著水晶燈擺動，白色的絲綢裙擺擺動，紅玫瑰從黑西裝的領口墜落。
陸羽上前，擁吻小謝。
聖潔的羽毛被橘子味的皂液香包裹。
白色連衣裙、黑西裝、破碎的水晶吊燈和歌手的歌聲.....
多美好的夜晚啊！
Claire張開手，渲染起最後一波高潮。
……
Maria Ave maria（瑪利亞聖母瑪利亞）
Maria Ave maria（瑪利亞聖母瑪利亞）
（就算狂風巨浪也沒關系）
……（金亞中《瑪利亞》歌曲選段）
粉絲站起來，一聲高過一聲地呼喊：“Encore！Encore！”
Claire神秘一笑，再次躬身行禮，在一眾粉絲的呼喊中華麗退場。
陸羽被小謝背著從FANCL藝術中心的大劇場走出來。又一次，他們從保安大叔笑瞇瞇的目光中溜走——進去的時候是紳士與淑女，出來的時候是沒穿鞋臟兮兮的勝利者。
一出劇場大廳，他們才發現下雨了。
臺階下，陳弦就站在雨裏。他斜靠在墻壁上，一腿彎曲交疊在伸直的腿上，低著頭，嘴上夾著一根未點燃的煙，手裏拿著銀色火機，不斷按起火，又不斷被雨水熄滅火焰。
亮起，熄滅，亮起，熄滅，如此反覆……
陳弦沒有擡頭看兩個人，但陸羽就是知道，他在用餘光打量他們。
兩個人從陳弦身前走過。
陸羽的手臂環著小謝的脖子，把臉埋進他T恤下略微向下凹陷成一線的背脊中心，嗅他的味道，“謝崽崽，下雨不能騎自行車了。你的手機吶？我們叫出租車回家。”
小謝把陸羽放下來，讓她踩著自己的鞋子，脫下西裝，蓋在她身上，又把她背起來。他一低頭，就能看到陸羽的赤足在他身側晃啊晃，十根腳指頭圓圓的亮晶晶的，沾了一點灰，時不時像是鋼琴鍵被無形之手彈奏一般上下撥弄。
小謝說：“手機被他們收走了。”
他們——
自然是貓頭鷹法庭了。
陸羽拍了一下小謝的背，“小謝，他們叫你幹什麽，你就幹什麽？你真慫！現在我們怎麽回去？你有錢嗎？”
小謝的手插進口袋，摸了摸，真摸出二十塊錢，“早上師兄讓我跑腿買奶茶，給了我現金，這是剩下的。”
陸羽說：“正好，打車吧。”
小謝背著陸羽來到藝術中心前的路口站著，那裏有棵巨大的梧桐樹，有個老婆婆在那裏避雨。小謝和陸羽就站到了她身邊。一靠近老婆婆，陸羽就聞到雨中幽幽透過來的花香。在他們身前，是繁華絢爛的城市光影，在他們身後，又仿佛是江南小鎮的一棵樹。亦如真實與虛幻，總是在他們的生命中交織出現。
老婆婆坐在一個小木凳子上，身前還有一個木凳子，上面放著用人造珍珠和劣質蕾絲穿成的茉莉花手串。
其實在S市這樣的大城市市中心，城市管理的工作很出色，這樣的小攤位已經很少見了。或許是因為這樣一個美麗的雨夜，又或許因為賣花的是一位年過古稀的老婆婆。
陸羽在小謝背上看著老婆婆正在穿潔白的花骨朵，“阿婆，這個多少錢？”
老婆婆咬著銀線說：“小姑娘，17塊一條。”
陸羽把下巴擱在小謝背上，盯著茉莉花，不作聲。
小謝也垂下頭，輕輕問：“想要嗎？”
陸羽用手指頭在小謝背脊繞圈圈，“可是，3塊錢不夠打車了，連兩個人坐公交的費用都不夠。”
小謝說：“我自己騎車回去。”
小謝對老婆婆說：“我們買一個。”
“你想淋雨回去啊——”
小謝已經蹲下來，把錢給老婆婆，老婆婆從腰包裏翻出零錢交給小謝，取了一條粉色蕾絲的茉莉手串。
陸羽臉紅紅地把手腕伸過去。
老婆婆邊系蝴蝶結邊說：“今生戴花，來生漂亮。”
陸羽擡起手，對著雨幕看薄如蟬翼、潔白如羽的茉莉花手串，一陣陣花香浸染這個難忘的夜。她感覺自己像是把天上的星星戴在手腕上。
小謝送陸羽上了公交車，公交車門關上的一剎那，陸羽將小謝也拉了上來。陸羽轉身對開車的老爺叔道：“真抱歉，我們兩個的手機都丟了。可我們身上只有三塊錢，外面在下雨，可不可以讓我坐車回家，我記下您的車牌，明天在車站等你補足車費。”
一個坐在前排的阿姨站起來，拿出手機在讀卡的機器前面刷了一下卡，“外面下大雨，作孽的，你們都淋濕了。我付了一個人的錢。你們再付一個就夠了。”
陸羽笑道：“謝謝阿姨。”
小謝亦是有樣學樣：“謝謝阿姨。”
小謝把兩元硬幣投入票箱，兩人對那個熱心的阿姨再次點頭微笑，穿過車廂，來到後排的兩人座位上。
S市市中心的公交向來擁擠，這輛56路線從來都是人擠人，今天卻罕有的空空蕩蕩。
陸羽坐在椅子內側，扭頭，把頭撐在膝蓋上，看著雨水將車窗沖刷成模糊的光面，水流彎彎曲曲，像是描著河水和山脈，她問：“小謝，為什麽要進入水晶吊燈？”
小謝說：“正像你說的，我無法探知他人內心的想法。我沒想到貓頭鷹法庭突然接管這場比賽。如果我不進入吊燈，他們會激活你植入皮下的芯片，造成不可逆的神經傷害。”
陸羽說：“你不是無所不能的星火嗎？在他們激活芯片之前，你可以終止這項指令吧。”
小謝說：“可以。我可以終止任何指令。我可以關閉星火公司。我甚至可以切斷時空通道。可這些都是不可逆的指令。這樣一來，我可能會被發現，就不能——”
陸羽接下去說：“就不能留在我身邊了。”
小謝說：“反正，這個賭註僅僅只是我。如果你太痛，我也會終止這場游戲的。”
“所以，都是因為我？”
小謝幹脆道：“是。一直都是。”
陸羽沈默下來。
小謝也看了一會兒車外的雨景，直到56路公交車已經過了兩站，他抿著留有唇彩香甜如糖果的唇，終於鼓起勇氣問：“你為什麽不讓Claire唱雨天的那首歌？”
陸羽仍是別著頭，“因為——那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歌。”
小謝喃喃自語：“這樣啊。”
陸羽摸著自己的耳垂玩，“買個賽耳式的耳機吧。”
小謝問：“為什麽？”
陸羽回答：“這樣，我們就可以一人一個，一起聽歌了。”
“好。”
陸羽沈默了一會兒，說：“謝崽崽，你知道，男女之間想要長長久久相處最重要的是什麽？”
“是什麽？”
“是長嘴。是不要讓另一個人擔心。是坦坦蕩蕩把一切說出來。”
小謝：“……”
陸羽問：“你想聽雨天的歌？”
小謝覺得她有點生氣，不敢多話。
……
You are always gonna be my love（你永遠都會是我的愛）
いつか誰かとまた戀に落ちても（即使將來愛上別人）
I'll remember to love（我會記得去愛）
You taught me how（用你教我的方式）
You are always gonna be the one（你永遠是唯一）
……
（宇多田光《First Love》歌詞節選）
陸羽輕聲哼唱著歌詞，她突然轉過頭，凝視小謝的玻璃珠子眼睛，在他清澈的眼底看到小小的自己，她發出一聲命令：“謝崽崽，長嘴。張嘴。”
小謝微微張開嘴。
陸羽湊上去，撇頭，將歌詞裏的“now and forever”含在嘴裏，隨著唇一起壓在小謝的唇上，送到他的嘴裏，她低聲呢喃：“你為什麽總是讓我主動吻你？”
小謝呼吸急促，“陸羽，和我交往吧。”
陸羽和小謝近在咫尺，她眨眼睛，看著小謝的眼睛漸漸地渾濁下去，真的很可愛，“你真的很老套。”
陸羽很快啞然接了一句：“好。”
小謝像是得到了批準，舌頭探過來，將陸羽壓在車窗上的小小角落，徹底主導了這個吻。
車上的許多人都在看著他們。
可那又怎麽樣吶？
他們是一對可憐的小情侶。
可他們又是聽了被天使吻過嗓子的歌手的歌聲的幸福的小情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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